【忘羡】【蓝忘机0123生贺】《天地不容》
伍. “结局尘埃已定 仍怀念过程”
蓝忘机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他在这个梦里是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，与其说是做梦，倒不如说是跟着另一个自己经历里一遭属于他的人生，种种过往似拂去灰尘的匣子打开来，而手持钥匙的人，就是魏无羡。
魏无羡和他说的那个故事里爱恨纠缠，皆是属于他自己。从那个下雨天把那个孩子带回蓝家为起点，给他取名魏婴，教他为人处世，看着他慢慢长大，懂事明理，在他及冠那日赐字“无羡”。魏无羡挑明心意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分明是欣喜的，但是却不得不狠心拒绝他，看着他红着眼眶把抹额还给自己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明明疼得心如刀绞，明明也是喜欢的。
在魏无羡离开的那三年，因为心有牵系，原就不太好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，汤药不离口，兄长问他这是何苦，他默然不语。
后悔吗?
后悔的是选择用最伤人的方式一手把自己最重要的人推开，三年渺无音讯，不知下落。在这三年内他没有收到过一封信，哪怕是只言片语也没有，只能守着空落落的院子，思念和忧虑皆无处可寄。
三年之后魏无羡回来，已是名声赫赫战功累累的小将军，只是小将军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怀里哭了个痛快，把他一颗心哭的软了又软，魏无羡哽咽着说出来的话，他是没有办法拒绝的。
失而复得的人，怎么会再忍心丢下，疼惜还来不及。
那夜魏无羡拎着酒坛子来找他，他把自己的抹额交给他，也选择把一颗心完完整整的交到他手上。两人后来折腾了大半宿，情事过后他却了无睡意，揽着怀里的人看了一晚上。
魏无羡要他等，他就等。
等着他回来，娶他。
魏无羡没有讲完的故事在后半段记忆得到了答案，魏无羡的确是再次得胜归来，只是回来的时候，不是笑吟吟的扎进他怀里唤着蓝湛，而是被他的下属带回来的，面色苍白，重伤昏迷不醒，手里还紧紧的攥着星寒草。
他的下属说，小将军在摘得星寒草的时候原本就受了伤，回程的途中被人偷袭下毒，中的毒是寒族无药可解的毒，若是三个月内没有醒来，怕是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。下毒的不是别人，正是天子埋伏在军中的亲信，怕得就是魏无羡功高震主，为防祸患，索性在回途中给他下毒，直接栽赃给寒族的人，正好一举两得。
蓝忘机并未多言，直接找到温情，问她何解之法。
温情自知瞒不过蓝忘机，直接坦言，的确是有解法，而且解毒的药都有———以灵添子和星寒草为药引，以血换血，以命易命。唯有这种极端的方法，才能解得寒族的毒。
他很是平静的道：“那就把我的命换给魏婴。”
温情握紧手， “你明知魏无羡去寻星寒草是为了你，你还……”对上他的视线，温情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，再也说不出一句，她感觉到鼻尖发酸，一个字说的如此艰难，“好。”
他冷淡的面色稍融，“那就拜托温姑娘了。”
目送蓝忘机离开，温情笑了笑，眼眶却通红。
“只怕魏无羡那家伙醒来，会怪我的吧。”
……
魏无羡醒来时，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。
守在他床头的只有温情，怔怔的看着他，神情恍惚。
他动了动酸软的胳膊，露出个惯有的笑容，“怎么了温神医，见到我醒来还这么沉重？中了寒毒都没死我也是命大，对了，蓝湛呢？星寒草有没有用？”
他每说一个字，温情心里的涩然就加重一分，听到最后眼里已然湿润。她动了动手，声音哽咽，“魏无羡，对不起。”
那一瞬魏无羡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，醒来时没有看到蓝忘机而产生的不安逐渐扩散，他的心跳猛然加快，呼吸也急促了两分，像是置若未闻一样，语气仍旧轻松，肩膀却在微微颤抖，“温情你在说什么呢？救醒了我还说对不起，我要去看看蓝湛怎么样了……”
说着他就要掀开被子下床，动作急忙，脑子里的思绪乱糟糟的，心跳如擂鼓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快点找到蓝忘机，看见他这个人，抱着他，亲吻他。
温情直接摁住他的手，眼泪一下就流出来，哽咽的声音像是锋锐淬毒的刀，把魏无羡粉饰的平静划开，狠狠的扎进他心底，每一个字都是一刀，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划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，毒渗进每一个角落，冷到了极致，疼到了极致。
“魏无羡！寒毒本就无解，根本不是你命大，是蓝公子以命易命换得你醒过来，所以你……”
他能怎么样？
温情不忍的转头，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。
她在说什么？
耳边一片轰鸣，魏无羡浑身都在发抖，狠狠挣开温情的手，跌跌撞撞的朝外面跑去，惶惑不安得像是迷了路找不到归途的人，一路步伐不稳的跑到蓝忘机的院子里，院子里空空荡荡，玉兰花树下没有那个他熟悉的人，冷清寂静的可怕。
五脏六腑都仿佛在疼，痛得魏无羡蹲下来蜷起身体，咳嗽了几声，几点血渍落在雪白的里衣上，鲜红的扎眼，喉咙里泛起腥甜，魏无羡忍着头晕勉强站起，咳血咳的更厉害了，才走了两步眼前便一黑昏迷在了地上。
他才醒来，身体虚弱到了极致，又大悲大怒，情绪起伏大，一时间气血攻心，直接昏厥过去。
魏无羡的意识叫嚣着把他从昏迷的状态强行唤醒，他忍着头痛欲裂，不管不顾塌边的人，说着就要起身，被一双手拦住，魏无羡说着就要推开，“走开！我要去找蓝湛……”
“无羡。”开口唤他的是蓝曦臣，听到这个声音魏无羡总算能克制自己冷静一点，双手却还在发抖，声音发颤，“蓝大哥……蓝湛他……”在哪里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，蓝曦臣就打断他：“他不在了。”
魏无羡阖眼，轻轻推开蓝曦臣，往床里面缩了缩，怔怔的看着蓝曦臣，眼睛一下就红了，动了动唇，却发现自己就跟失了声一样，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这位素来稳重温润的蓝大公子此刻显得颇有些狼狈，看着消瘦了许多，面色灰败，半点笑容都没有，“无羡，我知道你不想听，但是，你的命是忘机换来的，你身体里流着的也是忘机的血，所以，还请你，活下去。”
一条抹额和一枚云纹玉戒放于魏无羡面前，蓝曦臣伸手拍了拍魏无羡的肩膀，强忍难过，“这是忘机的东西，你收好。之后是选择留在蓝家，还是离开，都随你。”
蓝曦臣起身离开。
魏无羡感觉喉咙里又冒出腥甜，被他强行压下，他拈起抹额，一圈圈的缠在手上，盯着空落落的房间，五感就跟封闭了一样，什么也感觉不到，眼前似乎一片模糊，蒙了层雾一样，他抬手一摸，指尖一片湿润。
……
魏无羡足足在房间里待了三天才出来，他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拜别蓝曦臣，出蓝家的大门的时候，他跪下来郑重的磕了三个头，只身一人离开姑苏。
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穿过黑衣，那个穿着黑衣的明俊少年郎已经随着自己的心上人死去，他只穿一身白衣，腰间束着一管笛子，背后负着一柄银色的剑，四处漂泊游历，每每有人问及为何一身缟素时，他只轻笑，抚了抚手腕上的抹额，空茫茫的目光落在远方。
“我在等我的未亡人。”
磨刀霍霍
